一个月后,雨。
一场夏雨连续几天,医院门口的积水覆盖至阶梯,过往的人群卷起裤脚撑起伞,慢慢悠悠地行走;路边的小摊,因为雨季而打烊;马路上的车滴滴答答,堵塞严重。
在病房中,安仁渐渐清醒过来,但是意识依然模糊,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,关于儿时的记忆,断断续续的,还有那场医院恐怖袭击。
“妈。”
记忆寻至恐怖袭击,安仁猛然清醒,用力地从床上坐起来,随后疼痛从全身传来。
“疼疼疼疼……”
连说四个疼字,待疼痛感缓解下来以后,安仁才开始环顾四周。一间不大不小的病房,摆放着三张病床,安仁位于中间的病床,其他两张病床空无一人;床头旁的柜子,放立一束美丽的鲜花,微微释放淡淡的雅香;房间内设施齐全,收拾的整整齐齐、干干净净。
最后,安仁的右臂打着石膏,双腿同样,不过活动起来轻而易举,除了微微的疼痛感。
房间里除了安仁,没有其他,所以安仁不敢随意乱动,又躺回床上。
“母亲……还有大胖呢?头好疼。”
安仁努力回忆起最后的画面,但是一想起当时的场景,头如爆裂一样疼痛,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恐惧缠身,吓得丝毫不敢继续回忆。
没过多久,老婆子带着一位漂亮的护士姐姐走进房间。
老婆子身形不高,一米三左右的样子,如果不是微微弯下腰的话,身高应该有一米五。她身穿白色大褂,如资历悠远且经验丰富的医生一样,皮肤干枯包骨,仿佛随时即将散架一样羸弱,但是漂亮的护士姐姐没有扶着老婆子,老婆子的步履轻盈,不如外表一样羸弱,其实相当充满活力。
老婆子进入房门的就是“你醒了?”。
随后又接着说道。
“右手手臂骨头断裂,双肩脚骨碎裂,基本上没救了……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,我们使用非常规的手段将你骨头又恢复如初,不过依然经不起你这样折腾。”
老婆子故意说话中途时停顿几秒,再继续说。而安仁的记忆还停留在x最后一刀斩下之际,中途爆发能力从而一拳打下的记忆不曾想起,因为那一击完全出于本能,接下来的记忆便是在x一刀挥下的时候,随后醒来就是在病房,对于后续英雄出场的事无从得知。
“我母亲和大胖呢?他们现在在哪?”
安仁激动地问道,若不是身上打着石膏,恐怕要起身拉着老婆子了。
“不要激动,你母亲现在很好,目前正在接受最先进的医疗团队治疗。小胖子的话,已经回学校了。”
听到老婆子的话,安仁松了口气,说道。
“我能去看望我的母亲吗?”
“可以,但不是现在,目前你需要把身上的伤养好。”
“嗯,我知道的……但是,我们可能付不起那么昂贵的医疗费。”
这下安仁才彻底放心,不过又想起高昂的费用,又开始担心地问道。
“不用担心,作为恐怖袭击的幸存者,国家有义务帮助治疗,不过……我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,也是将来决定你人生道路的一个问题,请问你对英雄两字的看法是什么?”
老婆子很严肃地说道,双眼有神地盯着安仁。安仁还记得在医院时,被恐怖男子杀害的一男一女,他们服装奇异,行为怪异,按理说面对恐怖袭击,除了警察会进入现场,普通人的思维是率先逃离,不过也不关安仁什么事,袭击已经过去。
此时老婆子询问关于英雄二字,安仁脑海里最先联想的便是关于母亲的治疗费,或许老婆子是国家的高层人物,中意自己……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中意的地方,但是如果回答不好,目前高昂的治疗费将会泡汤。
安仁陷入沉思,怎么回答才是最重要的。
“按照你内心的想法来说,不需要敷衍我,我只是想听听你最真实的想法。”
老婆子见安仁沉思不语,补充道。
如果说按照内心的想法来说,英雄,是一个累赘。
“我对英雄没有什么想法,如果硬要说点什么的话,那么,连自己都救不了,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,那样的英雄有什么用,不如平平淡淡的。”
说到伤心处,安仁压抑住自己的情绪。
老婆子看得出来安仁对英雄有很多偏见,对于过往依然没有放下。
“嗯,我知道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
老婆子没有再说任何话,挥挥手便离开了病房,病房里又只剩下安仁一个人。安仁有些彷徨,刚刚的一番言语的确是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而言,但是看老婆的样子,似乎不是很满意,所以安仁开始担心会不会出现自己垫付高昂医疗费用的情况。
接下来伤势恢复很顺利,在出院之际,看望了母亲,随后又回到学校。学校那边请过假,毕竟是医院恐怖袭击的幸存者,连大胖也在家里休息了半个月。
医院恐怖袭击事件告一段落,安仁的生活又回到最初的平静。回学校时,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慰问几句,随后依旧如初。
坐在教室里,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,认真听课的学生做着笔记,偷懒的学生在瞌睡,安仁却静静发呆。窗外蛙鸣蝉噪,微风徐徐吹拂,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。
突然,一团小纸条划过空中,砸在安仁的课桌上,安仁皱起眉头,顺着划过的轨迹望去,看到大胖一张肉呼呼的脸颊朝着他笑,顺势用手指了指手机,意示安仁看手机。
安仁无奈地拿出手机,打开微信,上面有大胖发来的消息。
“出了那么大的事,你怎么跟没事一样?”
安仁笑了笑,在出院之际,老婆子交代过,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当时的情景,如果有人问,就说太紧张都一一忘却。
“是啊,挺吓人的。”
安仁随意地回复大胖的消息。
“真是吓人,居然在这个年代,有人拿枪冲进医院,朝着人群扫射,还有手榴弹,整得跟大片一样,据说是恐怖组织所为,还好现场击毙了,还好我们当时在14楼,没有收到波及。”
「咦?不会出错了吧,明明……」
正当安仁打算回复的时候,脑海里突然意识到老婆子当时为什么要说那句话,所有人的记忆被串改?14楼也遭受到恐怖袭击了的。
「不对,不对,不对,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,一定是,一定是。」
安仁拼命地回忆当时的情景,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弃。
男子那恐怖的笑容渐渐浮现在安仁的脑海里,一把长刀垂直于地,刀尖沾满鲜血,顺着刀口缓缓滑落,随后又是男子恐怖的笑容。
安仁的精神状态微微崩溃。
一刀,划过胸口,半尺长的伤口血肉模糊,鲜血淋漓。安仁赶紧掀起体恤,发现胸口根本没有伤口,还有左右臂的一刀,也没有伤痕,只有右臂的骨头和双腿的骨骼在微微阵痛。
安仁开始意识到什么,所有人,所有人都在瞒他,医院出现的老婆子什么话也没有告诉他,只是初略提出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。袭击医院的恐怖的男子到底是谁,为何拥有如此强的力量。
安仁越想越不对劲,猛然起身,顿时老师停止手中的动作,疑惑地望向安仁;全班同学回头看向安仁,连小胖也好奇看着安仁,心里诧异道。
「就发了个消息,不至于这么激动吧。」
老师愣住几秒,随后问道。
“安仁同学,你怎么了?”
这时,安仁才反应过来,意识到自己荒唐的举措,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。
“抱歉,我有一点不舒服,我想去保健室。”
“嗯,班长带他去吧。”
老师很自然地说道,说完转身继续讲课,班长夏初雪起身,将安仁扶出教室,而教室又恢复寂静的时候。
夏初雪是班级的班长,如名字一样,初雪似冷,多余的夏字没有体现一点热情似火的性格。她人如初雪美丽,性格也如雪沉静,黑长直的发丝飘扬着微微的淡香,精致的五官格外楚楚动人,削肩长颈,瘦不露骨,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,如冰冷的仙女一样美丽。
两人走在长长的走廊上,沉默让气氛更加尴尬,没走出几步,安仁便开口道。
“班长,要不你先回去,我没太大的问题,只是有点累了。”
虽然夏初雪美丽,但是安仁除了班级活动和她有过交谈,其余时候两人如平行世界一样,只是安仁偶尔感叹一下班上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孩。
“嗯,老师让我送你去保健室。”
安仁的话语中的意思是让她先回去,但是夏初雪似乎没有领略其意思,执意要送他去保健室。
「是对我有意思?还是太死板?不对,目前想的不应该是这个,医院袭击事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。」
不老实的想法在脑海里走马观花,一出现便被安仁死死压住,但是夏初雪既然如此说道,安仁只好和她一起去保健室。
安仁从来没有过和女生打交道的经验,所以面对扶着自己的夏初雪,他实在不知道该要说点什么,气氛一度十分尴尬。
去保健室要走过长长的走廊,在转角一处,所以这道长长的走廊走得十分漫长,就因为二人仅仅是对话了一句。
来到保健室,一推门,就把安仁吓到。之前保健室的大妈医生换成了医院里那个漂亮的护士小姐姐,而漂亮的护士姐姐一见到安仁,笑脸盈盈地说。
“嗨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安仁顿时不知所措,紧张片刻后,又恢复冷静。
「漂亮的护士姐姐与老婆子有联系,所以她应该知道很多事情,但是……班长在场,直接问吗?」
安仁转向夏初雪的位置,说道。
“班长,没事了,你先回去吧,不然耽误学习时间。”
“哦……”
夏初雪淡淡地回答,转身离开,将保健室的门关上,但是她没有立马离开。
等夏初雪出去后,安仁深呼吸一口,说道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?大胖他们的记忆怎么不对?”
此时,漂亮的护士姐姐也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,你目前的身份只是学生。”
“那要什么样的身份……”安仁话说到一半,发现不对劲,总觉得对方像是要套路自己,立马改口道。
“你怎么会出现在学校的保健室?”
安仁与漂亮的护士姐姐只有一面之缘,也就是老婆子带她一起来看望安仁的时候,其他时候安仁都是由别的护士来照顾的,当时在医院时。
“你也知道,恐怖袭击只是一个开始,作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,更是需要人来保护,这个理由满意吗?”
明明是敷衍。安仁即使猜到对面的想法,却依然无可奈何,从大胖的记忆被串改一事,便可以知道他们的力量神通广大。
安仁不服气,紧紧地握住拳头,但是在那一瞬间,拳头如火燃烧如雷电劈闪缠绕在拳头周围,把安仁吓得赶紧甩甩手,将其掐灭。
等火和雷电消失以后,安仁感觉到整个拳头的骨头,在隐隐作痛。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安仁疑惑地问道,不过漂亮的护士姐姐没有正面回答,只是淡淡地说道。
“把手拿过来。”
安仁很听话,将右手伸出来。漂亮的护士姐姐用包带缠住安仁的手掌,轻轻吹一口气,结果安仁的手骨不再隐隐作痛。
安仁觉得自己看到了最神奇的一幕,若说男子以高速躲子弹,他不信,觉得是特效制成的;当看到活生生男子出现在眼前时,即使爆发出非人的力量,他依然坚信男子一定是曾在特种部队服役过,才会拥有如此的力量。
但是现在,就在面前,漂亮的护士姐姐只是吹了口气,便将疼痛的手骨变好,他的坚信开始动摇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我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安仁继续质问,漂亮的护士姐姐也没打算回答他。
“我想再问你一次,你对英雄两字的想法是什么。”
“我说过,我讨厌英雄,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让自己身后的人陷入困境,那样才不叫英雄。”
安仁愤怒地说道,而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却没有愤怒,只是笑了,笑得很开心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你笑什么?”
漂亮的护士姐姐微微摇头,说道。
“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英雄,他们为了你们这样一个个平凡的人战斗,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,我们称之为人民的英雄。”
“我不相信什么狗屁英雄,他们……”
“那谈谈你的母亲吧,你应该是在一楼就负了重伤,但是你为什么要一步一步走到14楼?”
漂亮的护士姐姐打断安仁的说话,安仁听到她的话后,神情一愣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想保护我母亲。”
“对,英雄也是,他想保护人民。”
“抱歉,我还是不认同,我讨厌英雄。”
安仁说完最后一句话,随后打算离开,不过漂亮的小姐姐又接着说道。
“恐怖袭击的那群人还会出现的,你能保护好他们吗?”
安仁即将打开保健室的门,但是听到她说的话,动作停顿几秒,接着开门出去。
在门即将打开之际,站在门口的夏初雪瞬间消失。
“好冷。”
走出保健室,安仁突然觉得一股冷意刺骨,哆嗦两下便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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